在人形机器人的这场、近乎于“过热”的全球狂潮中——几乎每周,都有一家新的、雄心勃勃的初创公司,宣告诞生——Apptronik的首席执行官杰夫·卡德纳斯(Jeff Cardenas),正以一种近乎于“泼冷水”的方式,向整个行业,发出一个清醒而残酷的警告。
在最近的一次播客访谈中,他,将当前的行业格局,毫不客气地,定义为一场中美之间的、地缘政治级别的“新太空竞赛”。
而在这场竞赛中,真正能够,生存下来、并最终抵达终点的玩家,其数量,将“少得可怜”。

卡德纳斯,这位在2016年,便联合创立了Apptronik的行业“老兵”,对于当下,大量资本,疯狂涌入这个赛道的现象,其态度,是矛盾而审慎的。
一方面,他承认,这种资本的狂热,为像他自己的公司这样的、真正致力于“硬科技”研发的企业,提供了必要的“燃料”。
但另一方面,他也毫不留情地,戳破了这场喧嚣背后的泡沫。
他,将美国与中国的竞争态势,进行了一次直白的对比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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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中国: 在积极的国家战略的推动下,“感觉每周,都会有一家新的、中国的人形机器人公司出现”。这是一个由国家意志驱动的、庞大的、充满了不确定性的“集团军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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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美国: 尽管,同样有大量的创业公司,在不断涌现,但卡德纳斯,却给出了一个极其悲观的判断——真正称得上“具有竞争力”的、拥有足够资源去打完这场“持久战”的公司,“我们能想到的,也就不到五家”。
他警告说:“打造一款可行的人形机器人,所需要的,是与建立一家汽车公司或航空航天公司,类似的巨额的资金。”
这种“硬科技”的、残酷的现实,将不可避免地,淘汰掉那些资本储备不足、缺乏长期耐心的“投机者”。
而比资本更难逾越的,是“时间”。
卡德纳斯透露,Apptronik自己,在过去的十年间,已经研发和迭代了超过十代的人形机器人原型,最终,才推出了其目前的、第一款商业化产品——Apollo。
“你真的,必须确保,在开始进行规模化生产之前,你的整个系统,都已经运行正常。”他强调,并对行业中,普遍存在的“过早扩大规模”的浮躁心态,提出了严厉的警告。
在这场“新太空竞赛”中,卡德纳斯,也为其公司,以及他所理解的整个行业,描绘出了一条清晰的、从“大型机”到“个人电脑”的范式转变路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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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去(大型机时代): 工业自动化,主要由那些“专用的”、被预先编程、只能执行单一任务的“大型机”式机器人所主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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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(个人电脑时代): 以Apollo为代表的新一代人形机器人,则被设计为一个通用的、可以通过软件更新,来执行数千种不同任务的“个人电脑”。
而驱动这场转变的核心引擎,正是生成式人工智能(AI)。
卡德纳斯解释说,正如大语言模型(LLM),是从海量的人类语言中,去学习和生成文本的“词元”(Token)一样,机器人公司,现在,也正在从海量的人类动作中,去学习和生成动作的“词元”。
通过遥操作(Teleoperation)的方式,采集人类操作员的动作数据,然后,用这些数据,去训练神经网络,最终,让机器人,能够自主地,去执行这些任务——这,正是Apptronik与Google DeepMind,进行深度合作的核心逻辑。
爱力方的分析认为,杰夫·卡德纳斯的这番话,其意义,已远超一次简单的、为自己公司进行的公关宣传。
它更像是一份,来自行业内部的、清醒的、充满了危机感的“战略白皮书”。
它深刻地,揭示了在这场看似繁荣的、百花齐放的人形机器人“淘金热”中,三个正在迅速形成的、残酷的“马太效应”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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资本的马太效应: 资金,正在不可避免地,向少数几家,已经证明了其技术领先性和工程化能力的头部公司(如Figure、Tesla,以及Apptronik自身),进行高度的集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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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的马太效应: 那些更早入局、拥有更多技术迭代和试错经验的“老玩家”,其所构建起的、关于“可靠性”和“可制造性”的护城河,正在变得越来越难以被逾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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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据的马太效应: 那些,已经率先地,与像梅赛德斯-奔驰、GXO物流这样的行业巨头,建立了合作关系、并得以在真实环境中,进行机器人测试和数据采集的公司,其模型的迭代速度和泛化能力,将以一种非线性的方式,加速地,甩开其竞争对手。
最终,卡德纳斯,也为这场“新太空竞赛”,设定了一个清晰的、分为三步走的“登陆计划”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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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阶段(当前): 聚焦于物流和制造业的“粗略操作”场景(例如,搬运箱子和手提袋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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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阶段(中期): 进军零售和医疗保健行业,这些行业,需要更为“精细的操作”技巧和更安全的、人机交互的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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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阶段(终局): 进入家庭,去执行老年护理和家务帮助等任务。但这,需要机器人的成本,“比一辆汽车更便宜”,并且,拥有极高的可靠性。
在这条“尽量减少遗憾”的、漫长的征途上,卡德纳斯,和他所代表的、那些少数的“幸存者”们,深知,赢得这场“新太空竞赛”的关键,将不再是,谁的故事,讲得更动听。
而是,谁能真正地学习到,如何去“正确地、规模化地进行生产制造”。